打定主意之后,即使身体被折腾得精疲力尽,但活跃的思维让尤珉月毫无睡意,她清醒异常地规划着该如何下手,如何处理后事,以及预设自己的下场。
她被折磨得不成人样,尊严被践踏得稀碎,在特定场景、特殊经历下的尤珉月思维转向偏激,愿意为结束这样的生活付出一切代价,甚至生命。
万籁俱静,夜凉如水之际,一双眼突然睁开,红血丝爬上眼球也丝毫掩盖不住它们的清明透亮。
黑暗中,尤珉月静静地看着周京,即使看不清五官,只能堪堪看出些轮廓,她便感觉烈焰在胸腔里燃烧,对面前这个人深恶痛绝,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。
一分钟,两分钟,尤珉月眼球酸涩胀痛,她终于伸出双手,扣上了周京的脖颈。
温热的触感、脉搏的跳动顺着肌肤导向大脑。
隔着手套,尤珉月触过冰冷的、溃烂的尸,可还是头一次用双手掐住一个活生生的人,那种触感诡异到令她作呕,一想到她床上躺着一个被她掐死的人,鸡皮疙瘩便瞬间传遍了全身。
思绪凌乱,心跳如擂鼓,神经紧绷得快要衰弱了。
可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,她不能再优柔寡断下去了,双手开始收紧。
可她手背上的青筋才因为用力而绷出,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却猛地将她敲醒。
“宝贝儿,至少别让你干净的双手沾上血,我心疼,你的手该是追求真相,坚守正义的,你真的愿意背叛自己坚守了11年的信仰?”
周京慢悠悠地出声,她眼睛都没睁开,舒舒服服地把颈项往尤珉月发颤发软的手心里贴蹭。
“宝贝儿你信我,这种事情不适合你,乖一点。”
尤珉月浑身僵直不能动,内里却是被抽尽了力气,软绵绵的提不起劲。
周京醒得或许要比她想象的还要早,或者根本就没睡。
一想到她处心积虑的行凶计划一直被暗中窥探,尤珉月顿时如坠冰窖,就连骨髓里都是冰冷的,汗却如雨下,冷热交加,百感交集。
周京连她手都没拨开,把尤珉月密密地拥入怀中,那面条似的双手就瘫软在她肩上了。
“我说梦话呢,明儿啥都不记得了,别担心,睡吧。”
抚猫似的抚摸她僵硬的脊背,轻轻拍她的后背,安抚行凶失败导致精神过于紧绷的爱人。
周京于夜色中睁开了双眼,黑且亮,没有一丝刚睡醒的茫然无措。
她知道尤珉月恨她,今晚的惩罚又太过,因此一点也没有把尤珉月的行凶行径放在心里,还反过来轻声安慰尤珉月。
“消消气,我知道我晚上发疯了,把你惹急了,下次不这样了,别担心,睡吧,明天起来什么事都不会有,我保证。”
惊惧过后是后怕,等尤珉在周京的絮絮叨叨下冷静过后,她看着自己手,想着她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才终于走到今天,她要被判死刑了,父母和妹妹定要受到大创。
又何苦为了一个烂人搭上自己一辈子?
周京总有一天会腻的,七年?十年?
她该等下去。
她该继续熬下去,等到那一天的。
周京说过把这事翻篇过后就真的没再提过,但尤珉月第二天还是没能去上班。
她身体没多大碍,但周京硬是要留她在家休息,殷勤地扒开她的嘴唇上药,对着那糜烂的红望眼欲穿,心痛极了。
“可心疼了,你咬我都行,别给自己咬伤了。”
摊开的书放在腿上,尤珉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,想着这人的脑袋里肯定缺了根筋,不然怎么会对一个动了心思要把自己弄死的人这般死乞白赖。
而且周京把双面人格演绎得淋漓尽致,不去当演员真是亏了。
周京的疯劲儿过去了,死乞白赖地拉着尤珉月度过了纯爱的一天。
做爱心早餐,看电影,逛超市,乐呵呵地捧着她的冰块。
但要是尤珉月太长时间由她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,没有回应的话,她狭长的眼睛就会危险地眯起,手环上她的腰,手法轻浮地揉着她腰上的软肉。
尤珉月的身体立刻紧绷,手扣在周京小臂上制止,手背上细细的骨和筋都绷了起来,警觉地观察四周人脸上的神情是否有异样。
好在没有,但她也没有松下口气。
“放手!”
尤珉月敛了眼色,长长的眼睫像是在冷藏区里结了层薄冰,压低了声音喝斥。
但周京没有丝毫收敛,反倒变本加厉。
因为不管尤珉月怎么用力地掐、拽都不能把周京的手从她腰上挪开半寸。
两人暗暗地较着劲,好在深秋的外套宽松动作起来并不明显,只是两个外表出众的女性靠得过近,面色又不自然,自然就会引起别人的暗中窥视。
周京那眼睛利得很,都不用正眼瞧就知道那个方向什么人在往这边看。
她是不介意的,就是身边这位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变脸。
唇角弯弯地凑近她,在一阵冷霜气息中挑着眼尾戏谑地瞥向左前方。
“那边有个人又回头看了我们一眼,扎马尾穿白色连衣裙的”
等尤珉月的目光追过去,周京才笑着说。
“嗯,就是她,宝贝儿看得真准。”
周京叫人耳朵发痒的声音还在响,目光对视时那人眼里的疑惑让尤珉月宛如晴天霹雳,身体瞬间僵直不能动,明明衣着齐整,但她却有一种公众场合下不着寸缕的羞耻和尴尬,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。
她知道要怎样做才可以改变这一切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