碧衫女子越说越气,伸手便要教训,黑衣女子举茶盏过顶。
缩头喊道:“娘,姊姊要打我!”,碧衫女子一愣,手滞在半空,痛哭起来。
黑衣女子见状,赶忙放下茶盏,扶姊姊坐下,慌道:“姊姊,你打馨莹吧,馨莹不躲了”。
碧衫女子泣道:“你这妮子,心中还有我这姊姊么!”。
黑衣女子伏在姊姊腿上,央求道:“姊姊怎么惩罚馨莹都可以,姊姊不要哭了”。
碧衫女子缓缓停止了哭泣,道:“这是你说的,我罚你跪在父母牌位前,不准吃午饭”。
碧衫女子整理了衣容,姐妹俩一前一后,穿过偏殿,出了侧门,向林中而去。
不久,前方出现幢木屋,木屋三间连为一体,皆由松木捆绑铆接而成。
碧衫女子拉着妹妹来到偏屋,黑衣女子见灶下生着小火,灶上似乎蒸着什么。
妙林女子掀开盖子,甜气扑面而来,待气散去,锅中正温着碗粥和三五根冬笋。
黑衣女子抢过姐姐手里的麻布,嬉笑道:“不劳姊姊,馨莹自己来”。
碧衫女子拿了竹条,呵斥道:“吃了你的饭,且去正屋跪着,不叫你不准起来”,转身走了出去。
弘恩寺内,众僧在正殿前晨诵。
半个时辰后,诵经完毕,众僧散去。
老方丈带着明慧,来到松林中,老方丈慈眉善目,谆谆道:“明觉说你与小女孩置气了”。
明慧行礼道:“师傅,此事说来可气”。
老方丈摆摆手,道:“我已知道原委,出家人不与人斤斤计较,再说你堂堂男儿,与一女子赌气,岂不招人笑话?菩提本无树,明镜亦非台,本来无一物,何处惹尘埃,你若执念于此,自然徒生许多烦恼”。
明慧行礼道:“师傅,明慧知错了”。
明慧生性善良,天资颇高,老方丈很是欣慰。
老方丈招呼明慧来自己身边,二人盘腿坐下。
老方丈道:“你可知那女娃叫什么名字?”。
明慧行礼道:“弟子只知她时常往来于这片竹林与外院之间,至于她的名字弟子不知”。
老方丈有些惆怅道:“她叫卓馨莹,她和她的姐姐卓琬凝就住在这片松林中”。
明慧有些不解,道:“她们为何住在这里?”。
老方丈道:“这与她们的身世有关”,老方丈站起身了,背手踱步,缓缓叙来。
卓馨莹与卓琬凝的父亲叫卓铣,是当朝的御史大夫。
卓大人生性耿直,一生最痛恨贪官污吏。
六年前年前的正月,卓大人联合几位大臣面圣,弹劾宦官刘一,皇上不予采纳。
反被刘一等人,拉到宫门外施以杖刑,卓铣大人更是被活活打死。
当时我在城郊法承寺中,本就十分钦佩卓大人的为人,闻此变故,我赶到卓府。
希望可以给予卓家一些帮助,卓夫人刚正不阿,将两个女儿托付给我,就悬梁自尽了。
我带着卓家二女,来到法承寺。
在法承寺住持的帮助下,连夜离开隆城,昼伏夜行,在路上便听说卓府被抄了家。
几日后回到金陵,命你师兄们在竹林中开辟了片空地,建造了房屋,差灶房按时送食材,才使她们安顿下来。
说罢,老方丈唏嘘不已。
明慧双手合十,道:“阿弥陀佛,没想到卓姑娘的身世如此凄惨”。
老方丈叹了口气,道:“人生无常,世事难料。
老方丈缓步道“今晨,卓琬凝来找我换取书籍,希望我替她管教卓馨莹,我问她为何,她说他想出远门,再细问,便不说了”。
明慧问:“师傅,您答应了?”。
老方丈摇了摇头,度向远处,心道:这几年来,我隔几天便去木屋讲些文史经书,走时还放下几本书卷”。
“不只希望她们读书识字,还希望她们能减少心中的伤痛,弱化心中的仇恨,好好的生活”。
木屋外,卓琬凝用竹条修补着竹篱笆,一不小心,被竹刺扎破的指肚,血珠飞出,跌落草叶上。
感到手指钻心的疼,望着手指的血珠,感受着阵阵刺痛,心底瞬间剧痛似要涌出。
六年前,在飞雪中望着母亲坚定又慈爱的眼睛,泪水混杂着雪水模糊了双眼,无论怎么哭喊都无济于事。
直到母亲消失于眼前,分离的画面仿如书卷,每每翻开,心口如绞,抖动的身躯不论如何停不下来。
今日又想起,泪如雨下,侵湿了衣袖。
琬凝五指深深插入土中,狠狠抓起一把草土。
梨花带雨的面庞不再滴泪,目光慢慢变的坚定,像极了她的母亲。
木屋内,放下碗筷的馨莹望着姊姊的身影,嘟起了小嘴,乖乖走到里屋。
馨莹盯着双亲的牌位,想起六年前自己被抱离府院那晚。